風之軌跡

 

上映日期：2018-08-17
片　　長：01時56分
發行公司：鏡象電影
導演：蕭雅全

 

最近在揚的推薦下看了這部片。

先說說看完整體的感受，

這部片是藝術啊~~~

把故事跟鏡頭揉合得恰到好處。

看完之後，會有餘韻，

讓人回想適才的情節，

即使某些細節沒有交代得很清楚，

但那也無傷大雅。

整部片剪接得像小說一樣，

多條故事線與時空同時進行。

(主角與兒子─過去/現在、主角與父親─過去/現在、主角與琴─過去/現在、琴與的妮可對映)

角色的內心戲穿插在劇情之間，

營造一種深入思緒的美感，

有很多可以擷取當格言的句子，

也讓觀影者跟著裏頭的角色一同思考。

即使片子結束，

故事，仍不斷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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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有部分劇情)：

片頭以一名收拾行李廂的男子拉開序幕，(放進行李箱的書籍：事物的原理)，

他是誰？他要去哪裡？與他會合的人是誰？色調灰暗的街道上，兩名男人提起行李箱遠去，

一名神色滄桑的男子叼著菸，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

編劇在這裡埋下伏筆。

 

畫面接到家中日常的叫喚、餐桌的叨唸、準備菜肴的太太，

娓娓道來「范保德」的故事，

親切的彷彿，就在你我周遭發生。

主角范保德(下稱阿德)聲音低沉內斂，從提起工具像拿槍的手勢、對兒子的眨眼，顯示即使年紀不小，依然不失瀟灑。

 

劇中角色兩次對他說了「若是你喔，我就不知道了。」呈現主角自身的徬徨，不論是對於身世、還有未卜的生死。

他是一個想很多的男子，不只是個發明家，還是個哲學家。

看似瀟灑的背後，有細膩思緒。

阿德在發現身體狀況有異時，掩不住那絲驚慌，卻仍想故作堅強地讓身邊人放心、一點也不願意去直面它。

聽到美月罹癌的消息，阿德聯想到自己身體的狀況，美月就像死亡的象徵，在你身邊靜靜地望著你，不遠、不近，

美月談到等公車不來、水逐漸淹上來的噩夢，強烈到阿德也做了一個相同的夢，暗喻對於死亡逼近的恐懼。

 

阿德與阿猴不同的地方在於，他仍保有自己的界限，會掙扎、會拉扯。

阿猴象徵著另一種生命態度，

「我們愛吃什麼，我們就吃。想喝，我們就喝。生病光靠養生不夠，還得要快樂！」

真實生活中，很多人對於生命的態度即是如此，

死亡？那是什麼呢？離我如此遙遠，人生得意須盡歡，

病痛？那就去High吧，茫了就沒事了，

即使知道這東西不見得對自己有益，

享受當下，何必想那麼多呢？

沒有想過、也不需要想，

或者可能阿猴心裡是知情的，

但他無法控制死亡，於是他做他能做的─享樂。

(或許也是某種形式的麻痺與逃避？對於生死大事的問題。)

「如果人呀，能夠掌握死亡，會變得非常非常勇敢。」

阿德為什麼變得勇敢了呢？

是因為得知自己胰臟的那顆不確定因素？

這也許也是另一種「掌握了死亡」？

 

然而，

「讓人勇敢的，到底是掌握了生，還是掌握了死？」

這是子路對孔子老師的大哉問：「敢問死？」

孔子答：「未知生，焉知死？」

都還不了解怎麼活出生命來，

哪裡管得到死亡呢？

 

「該吃藥啦！」

最後的阿德，在阿猴所謂的「快樂」中，以荒謬的方式離去。

他終究還是困惑，

離開之後，人是否就像是鉛筆被提出了鉛筆盒，

而世界照常運轉，沒有差別。

 

生命是數學題，

抑或是化學題？

 

整部片的核心扣著「循環」，

「能量是不變的，一切都在循環。」

錯綜迴複的劇情，處處藏著蛛絲馬跡。

相同的場景、不同的角色，

相同的場景、不同的時空，

相近的情感、不同的角色，

相似的情節、不同的時空。

「所有你想聽的過去的故事，都隱藏在未來之中。」

「或者說，所有未來的故事，都隱藏在過去裡。」

 

水從天空落下，溫度降低成了冰，冰加溫又成了水，

「加了酒精再把酒精煮掉，不就會變成水？」

「那怎麼會是水呢？」

雙向的是物理變化，

單向的是化學變化。

關係之中，

同時藏著循環，

以及不可逆的，

化學變化。

從下樓到上樓，

生命，在變與不變中，生生不息。

 

片子的英文名「Father to son」，

阿德與他的兒子互動可愛，

用「583」、「077」代號呼叫，像是軍中的報告與答覆，

制式但又富含情感，也是一種對話方式。

 

「該走就走，不要猶豫。」

「583，不要太深情。」

他們之間充滿著愛(反而不像常見的父子情節？誤會、衝突等等)，

像是顧店時會互相顧慮對方，

兒子顧慮父親而留在家中、陪父親去日本、火車站的接送、

父親說著反話，讓兒子不必留戀，

他們眼裡有對方、深知彼此的感受。

阿德對兒子說的，是他自己也做不到的話。

因此兒子，也不會如此輕易將他割捨。

很像華人家庭間的糾結。

 

在家庭中，常常可以看見代間的複製與輪迴，

我們的一言一行、思想、氣質多少承襲了父母親的價值觀與養育方式。

 

阿猴的及時行樂對應他兒子的樂天個性、五光十色的車子，

阿德的風流倜儻對應他後來得知父親遠赴日本從事的真實行業，

對兒子說出如魔咒般的「總有人要顧家，我以前也顧過」。

 

這樣的魔咒(有時候是祝福)自己可能不見得會發覺，

在生活中的某些小片段、某些時刻才會注意到，

與父母重疊的既視感。

 

記得曾做過一個小練習，大意是列出你父母親個性、特質中喜歡與不喜歡的部分，

再把父母遮起來，自我反思，

驚人的發現，那些欣賞、討厭的描寫，

在自己上也有這樣的一部分。

家族的魔咒，難道就只能這樣流傳下去嗎？

 

范保德在那個燈光閃爍的街道，

走向日本、

走向他父親、

走向他自己。

 

朦朧中，開頭提起行李箱的男人現身了，

兩人的臉孔變得清晰。

只是這次，他，選擇留步，讓他遠去，

「再下去的話，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你。」

 

他讓他在記憶中的街道，

逐漸消失遠去。

值得注意的是，

記憶中的父親，

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擺擺手，

像是在說，好吧，我也該走了，那你待著吧。

如釋重負地，笑了。

 

他放過了他父親，

同時，

也祝福了他兒子。

 

常常我想，我們在對抗與複製的，

究竟是真實父母的樣貌，

還是心中父母的影子呢？

 

幸運的是，即便命運看起來如此雷同，

在我們自身，依舊有部分改變的自由。

能夠改寫，屬與我們手上的這一段。

在覺察與修練下，

相信人生，是有希望的。

 

「如果這是化學題目，我就類似一棵被丟進油裡煮過，又被撈起的辣椒。」

「我變了，油，也變了。」

 

生命是數學題抑或是化學題？

我想故事中，

已給出了答案。

 

另外，阿德的爸爸看似狠心，但從他的行逕，

與女人們在一起，是為了取得他國國籍，

不禁猜想，他如此用盡手段獲取財富，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如果真的夠狠，還會留下地址給旅社的人嗎？

總有人要顧家，意思是，顧家這件事，也被放在心頭上嗎？

很喜歡這個天井，裏頭有讓時間暫停、獲得天啟的魔幻效果、聽覺感官被放大，瞬間來到另一個神奇世界。

水從水管滴下，又再度蒸發。

主角在裏頭感知到了什麼？是生命的呼喚嗎？

飛蛾是不是死去又回來的靈魂引路呢？

 

琴望向妮可的眼神，就像看見過去的自己。

她述說出惹過麻煩，再對映20年前與主角阿德的互動、後來選舉阿德跑去找琴，多年沒說話的眼神與互動、小名Van，

可以推測琴與阿德之間沒有說出的關係。

 

太太在這部片的描寫不多，沒有什麼記憶點，與阿德的互動也不多，看不出夫妻情感，

但她其實用她的方式在默默在守護這個家，像是菜市場裡問要掛什麼科、廟裡的祝禱，

就像我們生活中不被察覺、偉大的媽媽們。

 

題外話，

裏頭的人真是一言不合就抽菸，

用抽煙來對話。

 

「你若強，他就退。」超可愛的哈哈哈。

手機螢幕「放大一點」很真實。

 

有很多台灣市井的場景，

像是水果攤、菜市場、火車(尤其是車窗外景色流動的場景，對於旅人來說應該會特別有感)，

將我們生活的情境拍得很美，

又真實又具電影感。

 

看不懂的地方：

二十年前醫生好友與伯母對話，似乎有什麼隱情？

琴敘事與阿德坐在廠裡的時間線？大學聯考失利相遇，29發明藥丸，30歲時不說話？